撰稿人:廖俐瑜、李橋河
審稿人:林志泉、郭泓毅
在首日課程中,同學們打開五感,以身體經驗作為認識田野的基礎,並於田野實作後進行觀察紀錄與發展提問的練習,藉此訓練形成問題意識的邏輯思辨。繼上週敲開田野的大門後,本週課程更深入探索「與人互動」的各種可能情境,透過「訪談互動」的你來我往、「田野倫理」的案例討論,與「田野裡的真實人生」中講者的經驗分享,進一步看見各形各色的田野風景與各自精鍊而成的田野技法,期待同學們從多元、跨領域的觀點理解田野工作的觀點與方法,啟發結合自身興趣與田野工作的能力。
訪談互動:建立關係、經驗開採、享受留白
「上週課程結束後,有位同學提出一個很好的問題,我想用來作為今天課程的開始:從一方面看來,好的訪談包含一系列設計好的工作(如事先設計訪綱、約訪、實際訪談等),但另一方面來說,田野又強調有機性、日常的,強調融入在地人生活、觀察細節,這兩者之間是否存在矛盾?」欣怡老師回應,訪談是田野重要的一部份,但絕對不是全部。田野涉及不同層次的互動,從觀察、共作到訪談,時間的投入會換來扎實的田野工作,便能避免刻意營造、僵硬死板的疑慮。從這樣的觀點論述來說,訪談的「刻意設計」作為田野的「自然融入」的一環,兩者並不衝突。
欣怡老師接著從同學作業探討「訪談互動」中的第一步——訪綱設計。在提出修改建議前,老師首先邀請幾位同學講述訪綱設計背後的邏輯與用意。欣怡老師指出,從同學們的作業中可以發現大家都有嘗試將前一週的收穫化為下筆前的養分,利用觀察與身體感官感受的輔助,發展出更有意義的問題;但是,有時要注意避免鋪陳太久或是過於發散,盡量從廣泛背景資訊的詢問逐漸聚焦到具體實例的探索,並且由經驗層次的描述逐漸深入到反思層次的感受與價值判斷,如此才能扣合研究目的。欣怡老師將訪綱比喻為名片,是受訪者認識訪問者及其研究計畫的開端,所以在設計問題時,其實也要一邊思考「為什麼別人要花時間來回答這些問題」。遞出這張長名片(不論實際提供訪綱或約訪時口頭說明),都是在告訴對方「我為何而來」,因此需要簡單明暸、易讀易懂。
在訪談實作的過程中,同學們各自找尋舒適的小角落,分散於大廳、走廊、教室中或樓梯間進行互訪。有些人的訪談氣氛看來冷靜淡定,有些人則是熱情得比手畫腳,由於實作主題關乎社群媒體使用,許多同學還會拿出手機畫面作為輔助,雙方就小小螢幕你來我往地一番比劃。結束短暫的互訪後,回到教室的同學表情各異,或滿臉笑意,或鬆一口氣,亦或若有所思。在經過短暫的逐字稿速打紀錄之後,欣怡老師請同學們分享訪談實作中的困境與反思,大部分同學都提到「一邊訪談一邊紀錄有點困難,有時會忽略掉受訪者的神色情緒或肢體動作」、「受訪者和訪問者之間的信任感、個人的生命經驗、口罩的佩戴與否、受訪者的回應狀況等都會影響到整體田野的品質」、「太過專注想要了解受訪者,反而很難照著訪綱進行」、「對於訪綱不夠熟悉造成類似的題目又詢問了一次」、「事先預設了對方的回答,若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會打亂自己的節奏」。
針對這些疑問做回應,欣怡老師開宗明義地說,訪談絕對不只是一問一答,而是建立於雙方的對話。確實,一邊觀察、紀錄、發問、追問……,訪問者好似要有一心多用、八爪章魚般的超能力,否則很可能就會遺失訪談中潛藏的線索或造成自己的焦躁慌亂。欣怡老師提供三個建議:(一)首先,她將訪談與日常對話兩相參照,一方面來說,就像是日常生活中與他人開啟談話一樣,這很大程度上是立基於關係的建立與信任感的加深;然而,另一方面來說,訪談與日常談話也有著很大的不同——對話的「目的」是什麼?訪談的主軸仍需緊扣者核心旨趣,而不是無邊無際、天南地北的隨意漫聊。(二)再者,進一步針對訪綱的意義,老師以打桌球的比喻作為解釋:「訪談大綱就是球桌桌面,它設定了訪談的框架,但訪談過程就像桌球比賽一樣不可能事前預測球桌每分每秒的變化,而必須隨著對手擊球的方向與力道,隨機調整自己的回球與發球方式。」因此,訪綱的預先擬定,是為了提供骨架,但實際的血肉需要由關係的建立、對話的往來、經驗的開採,以賦予訪談與研究更活生生的意義。(三)最後,訪談著重的是「人與人的交會」,如果訪問者因為忙著紀下一字一句而遺失線索或交流,則是因小失大,所以可以盡量透過工具的輔助,回到最重要的「與人互動」。
此外,正如同學們所言,訪談除了「問問題」之外,確實需要其他技能作為輔助。例如在上週課程提到的「打開五感」,從對方遲疑的聲音、稍稍皺起的眉頭、周遭氣氛的改變等,作為察言觀色的重要資訊來源。欣怡老師認為,同學們留意到「口罩」對於訪談工作行進的影響,即顯示出臉部表情在判斷資訊、追問時的重要程度,雖然很困難,不過也是一種練習。此時,除了眼睛的觀察,「聆聽」也是非常重要的能力,諸如語言的轉換、語調的變化,藉此能夠從受訪者說不清(甚至說不出)的話語中找尋蛛絲馬跡,探詢那些弦外之音。有趣的是,有同學提到他在訪談開始前,會為自己加入「人設」,作為一種設立訪談原則與相處模式的方法。舉例而言,在訪談前率先言明:「我是很隨和的人,所以你不想回答就不需要回答」,或是「我是一個離不開筆電的人,所以我要一邊打字紀錄,你可以接受吧?」不過,欣怡老師也提醒同學們必須留心:訪問者的紀錄,會不會和受訪者的記憶有所差異呢?訪問者的解讀,受訪者認同嗎?訪問者是否對某些議題/現象帶著不自覺的預設,而影響了訪談方向或受訪者的回答方式?
最後,不少同學都苦惱於在訪談過程中有時會出現尷尬的空白、沈默的氣氛,此時會不知道能夠問些什麼,所以要不是草草進入下一個問題,就是會很心急的想開口說話,洗去懸在空氣中的不安感。欣怡老師建議,訪問者可以先辨別這種「空白」、「不確定」是源於什麼樣的情形:如果是訪問者不清楚該如何切入話題,可以嘗試循序漸進地從背景資料著手,一步步進入經驗性問題、具體事件,最後深入至受訪者的感觸與反思;如果是受訪者不明白你的問題,可以與對方確認「剛剛說的問題有理解嗎?」並嘗試換句話說;也有一個可能性是,受訪者其實正在回想、在思考,此時訪問者的插話很可能會打亂對方思緒,或是引導對方往其他方向去想。所以,有時享受訪談過程中的「留白」也是非常重要的,那代表對方也投入在此之中,還有更多願意分享的內容!
田野倫理:在曖昧變動的田野中,保持靈活,照顧自己
稍作休息後,接著由怡伃老師開展「田野倫理」的討論。田野倫理不是一套抽象的、固定的準則,而是會隨關係改變而有所變化,也需要回到脈絡中做討論。怡伃老師分享她個人進入社區的經驗,她會在田野過程中不斷的自我提問:「田野中涉及哪些利害關係人?要完成這個田野工作,我應該想到誰?」
為了讓同學們能夠更了解田野中可能會遇到的倫理問題,課堂中以兩位因修課而誤闖田野的學生為視角,提供這個案例作為切入不同情境的起點,帶領不同小組成員進入更具體的議題討論。第一個情境是關於「利害關係人」的討論,當研究者進入田野,面對複雜未明的地方關係、眾說紛紜的資訊,該如何在利害關係人的期待互相衝突時有所取捨?身為研究者,能夠做好哪些充足準備?第二個情境則聚焦在「人我關係」,當研究者在初入田野時,該怎麼介紹自己?而在即將離開田野時,又該怎麼做好準備?此外,當研究者遇到性別、界線或人身安全有關的情境,當下可以說什麼、怎麼作?事件可以如何預防?面對這些案例,同學們起初都有些沈默,或許是因為尚無法將自己帶入角色,思考「如果是我,我會怎麼做?」,也很可能是因為田野倫理本就是複雜且無正解的。透過老師們與各組助教引導,討論逐漸變得熱烈,各種不同的聲音隨之出現。
「為了研究能夠順利進行,在田野裡是不是就必須配合對方,不能太做自己?」一位同學有些擔心地問。這個疑問實在地顯示出,研究者在進入田野時必然會感到的焦慮不安,以及面對田野中突如其來的狀況時將感受到的兩難困境。如何顧及利害關係人的最大利益,同時照顧好自己的身心安全,向來是田野倫理議題中的經典大哉問。舉例來說,同學們對於田野中的性騷擾便有很激烈的討論:有人表示這也許是對方在傳達某種訊息,而非刻意為之,有人認為應該斷然拒絕,並嚴厲指正對方,有人則建議默默疏離,先以保全人身安全為主。助教又接著追問,那麼如果不是自己遇到,而是研究團隊中的夥伴,或是身邊的朋友呢?此時,似乎又是一個全然不同的情景,同學們也說這的確會影響後續行動的考量。
田野倫理的討論案例以進入社區拍影片為主題,這使得不同田野經驗的學生有了切磋交流的空間。有些曾有社區經驗的同學,很快就理解為何青年團體要建議案例中的同學換影片主題,並且能提出淡化「誰是有代表性老店」的解方,但也有同學在助教和老師的引導下才慢慢進入狀況,嘗試摸索出「如何解決」的可能方法。舉例來說,當面臨被認為最主要的報導人自稱是百年老餅鋪,但卻不被其他在地人所支持,那麼我們要探究的事實到底是什麼?又或者,當我們遭逢的是由不同立場的人所勾勒出的社群網絡,我們又該如何應對呢?
儘管田野案例的討論看似廣泛而失焦,但這也讓學生體會到田野情境中可能面臨的各種倫理窘況。有學生回饋道:這些設計情境不僅自己沒想過,更能透過這樣的討論,在助教和老師的經驗分享以及不同背景學員的意見交流下,有機會激盪出更周全的處理方法。
我很喜歡對田野倫理的相關案例進行的小組討論,特別是老師與助教會在討論的過程中分享真實田野的心得。其中一個讓我感到驚嘆的是,老師提到我們如何要有策略地去選擇以自己何種的社會角色去和田野裡的人介紹自己,會讓建立關係的過程變得比較順利,不會讓對方感受到太多的壓力。我認為這樣的思考角度不只是在以學術研究為目的的田野調查中可以使用,在一般生活、拓展社交圈時,許多時候觀察到對方的生活圈與狀態,以及在進入一個圈子時意識到人與人之間的互動與權力關係,我相信是對融洽相處有正面影響的。
同學分享道:關於田野倫理的這些討論問題,在過去總是很難跟人分享,也因此都只有自己的思考框架,而透過小組討論更能發現同學們提到的其他受訪者、研究者角度,拓展各自的視野!這裡的田野倫理,不只是開放誠實、知情同意、利害關係或者各種不傷害報導人的規則或教條,同時也關乎在這些衝突和抉擇中如何照顧自己的責任,這必須時時釐清自己在田野中被擺放的位置。從一開始怎麼在田野中向當地人介紹自己的研究目的,到最後如何不傷害報導者、如何回饋報導者,而在這些過程中又是如何重新衡量自己在田野的角色,甚至透過研究、擾動、散播等行動,也無形中正在對田野場域進行不同方式的干涉或回饋。
由此可見,田野倫理既不是非黑即白,也不存在標準答案,會依情境、角色等有所不同。不過,有小組助教也特別提醒同學們「田野不是他方」——田野的規則跟日常其實沒有不一樣,田野也不是一個想像中別的地方;因此,田野的經營還是要回到雙方關係的建立,站在對方的視角並不等同於壓縮自我的空間。老師也建議,同學們在進入田野時,能夠有策略地選擇自己該以何種社會角色/身份去建立關係,除了讓田野中的利害關係人感到安心,也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方式。這些建議與上週「田野裡的真實學生」橋河與泉吟所說的相互呼應:田野是變動的,因此田野工作者需要靈活應對、思考。田野倫理的討論,讓大家的腦細胞劇烈活動,看似留下更多不確定性,但也讓同學們認識到田野的曖昧不明,培養面對突如其來的困境時的敏銳度[1]。
[1]可參考【田野工作坊(一)】 田野「微解封」,疫情緩解後的田野探訪。
田野裡的真實人生:《火神的眼淚》導演蔡銀娟與《神之鄉》漫畫家左萱
在課程進入尾聲之際,伯邑老師透過跨海錄影的方式與各位學員在雲端見見面,跟大家分享田野產出的各種想像。其中,包含了學術產出或公共書寫等文字成果,也包含圖畫與聲音等文字之外的其他媒介,而這些不同田野書寫的多元呈現,介於虛構與非虛構之間,這不僅牽涉到田野調查的能力,更涉及跨媒介文本產出的策略與方法。以此作為引言,進入課程最後的單元。
本次邀請到兩位重量級的講者——《火神的眼淚》導演蔡銀娟(後稱蔡導)與《神之鄉》漫畫家左萱——來和同學談談各自「田野裡的真實人生」。除了分享田野工作在不同領域中的重要性與實用性,兩位也會揭露在作品創作中發展出來的田野技法。
點開蔡導的田野調查檔案夾,裡面是非常扎實且細緻的資料搜集,她強調:「不同目的所做的田調,大概會有不同的操作方式⋯⋯像我做田調完全是為了寫出一個可拍攝的劇本,所以我會有自己的重點。」蔡導從一個名為「消防員一天+日記」的資料夾談起,她表示自己雖然閱讀過許多火災的相關報導,體認到臺灣消防員的工作是何等多元與繁雜,實際上卻不熟悉消防員的日常工作安排。蔡導先從閱讀並爬梳文獻開始,包含報章雜誌、網路媒體的採訪報導,消防紀錄片《獵火人》與漫畫《火人》等,接著才去訪問各縣市的消防員,「這樣問出來的問題才是深入的問題,除了避免浪費彼此時間,做好準備也是對受訪者的尊重。」她也認為,事前做足功課,能夠將預先讀到的訊息與訪談內容做更好地核實。再者,除了針對相關議題做資料搜集,蔡導也盡可能地訪問相關人員,如消防基層員、消防替代役男、小隊長、分隊長、諮商師等在消防工作中不同角色的人,並且透過田野蹲點,建立彼此的信任感,也加深對現場的真實感。當然,作為一個「外人」,或者說是一個「媒體工作者」,有些消防員並不想跟蔡導開啟對話。蔡導對此並不感到氣餒,她認為最重要的是建立互信的關係。他們一起吃飯,一起長訓,一起出勤,漸漸地讓對方知道「這些人是認真的」,因此願意分享自己的看法與經驗。
蔡導將利害關係人的最大利益放在心上。為避免消防員受到職場權力關係的影響,她不會於公眾場合詢問敏感性話題,並且在劇情創作及後續受訪時,對於事件作出必要的改編。「為了保護受訪者,保護受訪者的同事,保護民眾,我們的劇本會大幅改編真實事件,而且戲劇發生時不會流於口水戰⋯⋯因為目的不是要攻擊某個對象,我想討論的是我們的困境、民眾的誤解,或是一些組織上的議題。」蔡導針對改編的目的做出進一步解釋。除此之外,在面對創傷、疾病等可能造成二次傷害的情形時,蔡導選擇尋求專業諮商師的見解,她也發現這為劇本帶來了很棒的觀點。當然,《火神的眼淚》是一部影集,而不是醫療教學影片,因此需要一定程度的戲劇性、衝突性,所以在資料的採用上,會需要選擇有「看頭」的緊張救護事件,或是一些展現高度醫療技術的情節。「像我花很多時間做的功課,整個資料夾裡面,能用的不到只有1%」,蔡導如此說道,不過也是因為有所準備,才能夠支撐故事、角色、場景的厚實度與真實性,而有所篩選,才能讓故事愈加出彩,去蕪存菁、直指人心地傳遞訊息。
而左萱在創作漫畫《神之鄉》時,同樣也需要進行田野調查以搭建作品的世界,「不過漫畫家通常會講『取材』啦!」為了畫出富有臨場感的背景,左萱在取材過程中會拍攝大量的照片,並且透過各種素材的蒐集,如鬼故事、笑話、閒話家常、地方傳聞等,讓作品變得厚實且有趣。
由於這部作品以自己的家鄉——大溪——作為創作原型,所以在左萱的取材過程中,個人經驗的挖掘與擷取非常重要。家中的魚型風鈴,日常愛吃的小吃,隨處可見的陀螺意象都在她的作品中佔有一席之地,也是在創作過程中,她體認到這些事物之於她的意義。「我也是後來才發現,原來其他地方的碗粿上面不一定會有豆乾,粽子裡面也不一定會有豆乾。」談到大溪,多數人心中首先浮現的幾個關鍵字應該會是「老街」、「豆乾」、「木雕」,然而實際上卻很難從這些事物中,真正深入的認識大溪。舉例來說,在大溪路邊可以見到以陀螺為主視覺設計的欄杆裝飾,但若不刻意探詢則難以發現,或是看見了卻不明白為何會以陀螺為主題。左萱說,這與地方產業息息相關,大溪的木漆業相當著名,在製作神桌時會有一些木頭廢料,當時候的大人就會妥善利用這些邊角,製成陀螺給孩子們玩,這便是陀螺文化的由來。若不知道這樣的脈絡,則很難欣賞陀螺的意義。不過,雖說這是一部以大溪為為故事發生地的創作,但左萱更希望帶來的是一種共通性、普世性的美,讓讀者能夠連結到自己的家鄉、自己的信仰。《神之鄉》,就某個層面來說,她認為是一種回家的儀式,回到人與非人、有形與無形的關係。
在取材過程中,左萱有著非常強大的報導人,「基本上就是我奶奶告訴我說,你想打陀螺你可以去找那個誰,他住在哪裡,然後那個誰又會介紹新的人,就完全不缺訪談對象。」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背後是以時間與精力換來的人際網路經營,左萱跟著社頭[2]出陣,從拜拜、訓練、串門子到叫飲料、吃便當,她一邊取材的同時,一邊還要天馬行空的「腦補」漫畫情節。左萱特別強調,「偷聽」對於她在創造角色性格、編寫對白時非常重要,對方不會刻意地想表現出正式、專業,通常是比較輕鬆自在的,也因此會聽到一些有意思的方言或是地方「內梗」。另外,左萱也分享以身體作為田野工具對她的幫助,由於她希望設計一個從三太子眼中向外望的畫面,因此請求試戴三太子的頭套,這才知道原來穿戴者的眼睛會對應到三太子嘴巴的位置,這是她未曾有過的視角。左萱非常鼓勵同學們在做之前,先別想著做不到,放膽嘗試各種體驗,這將會是創作時很獨到的養分。
[2]「桃園市大溪的社頭,不同於一般陣頭,百年前在當地由木雕、製餅等不同職業人士組成。每年624普濟堂關聖帝君誕辰的時候,社頭會聚集並端出最厲害的陣勢做遶境競賽,場面盛大,因而打響知名度。」鏡週刊,2021,〈社頭≠8+9 排隊3年在線等還不一定能加入〉。
在最後的問答時間,有位同學對於整個作品中,田調/取材與創作的時間安排感到好奇。蔡導表示,越是不熟悉的領域,越需要深入調查,雖然《火神的眼淚》在議題方向上非常明確的關於消防員體制、殉職與真相,但每個角色所背負的故事,都是仰賴大量田調才能完成。在田調的過程中,雖同時也有在撰寫劇本,但根據田調發現又會有大幅修改,因此整體上比較偏向先作田調,再寫劇本,過程中不斷滾動式地修正。至於左萱則表示,因為《神之鄉》設定於大溪,這是她比較熟悉的地方,再加上創作的時程壓力,因此她偏向一邊取材,一邊創作。此外,作品調性或許也有所影響,前者是現實向的消防職人劇,後者是有些奇幻的漫畫創作,兩者所需的田野資料屬性不太相同,這也回應蔡導最剛開始所談的「田野目的不同,操作方式便會不同」。不過,兩者也存在共通之處,即田野工作能夠為創作帶來厚度,拉近作品與讀者的距離,進而帶動情緒,甚至激發行動。
結語:推開田野的大門
這兩日的密集課程中,除了提供同學們進入田野的入門指引,也昭示田野工作在學術研究與藝術創作中的重要性與可能性。更甚者,田野作為一種生活態度,期待同學們保持敏銳、密切觀察,在生活中「習以不為常,裡所不當然」。
課程總結於戶外露臺,夜已轉黑,風有些涼,同學們的臉上雖有些疲憊,但在最後一課能夠面對面談話,分享彼此的心得與祝福,還是非常開心且感動的。下一篇將會從「後台」視角,進一步分享從課程設計到課程檢討的收穫,請持續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