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社區營造之外,看見關鍵行動者如何營造社區

撰稿人:趙政諺
審稿人:林志泉

圖/金岳部落內,唯一一間教育機構(圖:趙政諺攝)

擁有著名莎韻故事的金岳部落(亦稱為鹿皮部落),由經歷日治時期集團移住政策的武塔部落(Buta)、國民政府遷村計畫的流興(Liyohen/Ryohen/Ryuhing)部落所組成。近年隨著「金岳社區發展協會」自處理部落大小事務的協會,於2005年轉型推動社區營造之後,金岳部落的技藝傳承、口述歷史便基於具社群凝聚力的組織推動之下順利展開。

然而,社區營造的事務不單仰賴社區內部居民參與其中,亦須倚靠著外界的迥異視角檢視社區議題與資源,激盪出與其他同樣執行社區營造的地區,截然不同的營造策略。回頭檢視金岳社區一路以來的營造過程,部落的記憶與技藝藉由穿針引線的關鍵二人—北醫蔡篤堅教授以及台大城鄉所陳芃伶,逐步縫織出當今金岳部落的地景樣貌與社群凝聚。

落實專案計畫的外部社造人

過去醫療體系多以「系統觀」—有系統地運作醫療服務,並審視照護接收者的需求,然而「系統觀」弭平了每位照護接收者個體的差異需求。為了回應醫療體系「系統觀」的侷限性,蔡篤堅教授以「人」為出發點,透過口述歷史的方式,使「醫療行為」結合常民生活與專業訓練,更為貼近部落居民的真實需求[1]。

圖/實際進部落前的行前培訓(來源:智齡聯盟)

由部落居民與醫療人員「共同參與」預防危險、修補身體的概念,落實在以金岳部落作為「在地老化生活實體實驗室」。在「教育部智慧生活人才培育—智齡聯盟」的經費支持下,蔡篤堅教授長期帶著一群具備基礎醫學知識的醫科生,與其他不同專業背景的夥伴,嘗試進入部落生活了解真實場域發生的照護問題。這種醫學訓練的在地嘗試,讓醫學並不僅止於診療間,而是以同理心理解部落長者的「生命邏輯」,拋棄一切對「老化」的虛擬想像,扎扎實實地走進了部落[2]。


[1]林怡廷、蔡篤堅,2012,〈部落生活 x 服務心設計:口述歷史的價值—共同參與〉。教育部智慧生活人才培育:智齡聯盟。
[2]陳淑英,2012,〈在地老化行動研究—建置生活實體實驗室〉。教育部智慧生活人才培育:智齡聯盟。

圖/蔡篤堅教授帶著學生至部落採集口述歷史(來源:智齡聯盟)

在都市與原鄉掙扎的社造人

相較蔡篤堅教授以「外來者」身份,選定金岳部落作執行計畫的基地,陳芃伶自小在羅東長大,僅只在金岳部落有慶典時才回到部落,既是局內人、亦是局外人的雙重身份,讓陳芃伶夾在都市/原鄉之間苦苦掙扎。薄弱的身份認同,直到相繼在台大城鄉所執行規劃實習、在蔡篤堅教授專案計畫下任職專案助理後,原鄉認同的身份在一次次規劃實習與專案執行過程中塑形,促使2005年轉型後的金岳社區發展協會借重其學識素養與規劃經驗,成功邀請陳芃伶回到原鄉服務[3]。

回到原鄉服務的陳芃伶,推動了諸多帶動社區發展、凝聚社區意識的計畫,舉例如:「金岳部落尋根之旅計畫」,透過募資直升機的方式,將過去在流興部落的居民重返舊部落[4];承接「原住民委員會重點發展部落計畫」後,進行入口意象的打造、文化景觀與資源調查等任務[5];申請多元就業方案與低碳永續旅遊方案,並與「愛南澳生態旅遊聯盟」合作,規劃部落遊程與部落廚房,迎接觀光旅遊機會[6];向農村再生計畫申請「耆老街營造計畫」,讓部落擁有傳統技藝的耆老不僅營造門面意象,亦能讓技藝得以保存、傳承下去[7]。


[3]言月青,2016,〈【30而綠】金岳社區 x 陳芃伶:部落的事 用一輩子去做〉。環境資源中心。
[4][5]生命力新聞,2015,〈金岳尋根之旅 找回部落的記憶〉。Medium。
[6]江愷庭,2020,〈力推傳承!金岳部落齊心守護泰雅文化〉。小世界Newsweek。
[7]宜蘭縣政府農業處農村再生計畫

圖/金岳部落尋根之旅計畫(來源:環境資訊中心)
圖/金岳部落耆老街,家家戶戶掛著技藝解說牌(來源:趙政諺攝)
圖/金岳部落莎韻廚房,若無預約則吃不到在地美食(來源:趙政諺攝)

社造的關鍵行動者

在金岳部落的案例中,我們得以窺視社區營造的過程裡的關鍵行動者:(1)原先社區內部的居民:有意識地推動社區公共事務的參與;(2)外部計畫執行者:選定某一基地作為計畫執行處,將外部資源帶入該基地中;(3)既是局內人,亦為局外者:這類關鍵行動者,以其「局內人」身份取得社區信任之外,也能以「局外人」身份,將其所學的知識、所掌握的資源帶入社區,是為三類型行動者中,最為關鍵的人物。

蔡篤堅教授以金岳部落為基地,將一批批、不同時間修課的醫學生帶入部落進行訪談,既替部落留下彌足珍貴的口述歷史,也同時回應了社區營造的「健康」面向:口述歷史、認同建置乃至於營造社群的目的。陳芃伶則是作為夾在部落與蔡篤堅教授的計畫之間的橋樑,作為夾在都市/原鄉之間的矛盾,將其所具備的知識、經驗帶回部落,建立起金岳部落近15年的再發展目標。

對於社區而言,三類型行動者的身份雖然重要,不過第二類行動者常面臨的困境即是:僅將社區作為申請國家經費的場域,時間一到便拋棄好不容易建立的社會信任而離去,第三類行動者面對到的不僅是都市/原鄉之間的推拉,亦有著作為溝通橋梁的壓力。在金岳部落的案例裡,不僅看到第二類行動者—蔡篤堅教授帶給金岳社區的計畫資源,亦看見了第三類行動者—陳芃伶如何投入部落並一點一滴地改變部落凝聚力——「社區營造造人,人也營造了社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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