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稿者：鐘云蔚
審稿者：廖文聖、郭泓毅
「城鄉悲歌，尋找理想居住地的解答」
印象中的鄉村是什麼模樣？是陣陣鳥語花香伴隨著蔥綠搖曳的稻田，還是令人懷念的暢快歡談，抑或是放鬆悠然的氛圍。近年來休閒農業的蓬勃發展，鄉村儼然成為都市居民暫時喘息的桃花源，隨著人們的短暫停留與離去，在為鄉村帶來短期的利益的同時，也帶走鄉村長期振興的希望。
當傳統產業衰退而導致人口外流的鄉村，與人口密集而令人緊繃壓抑的都市，大相徑庭的城與鄉發展，人們該如何選擇適宜的居住地，兩者間又該如何取得平衡，達到城鄉共融的願景？
2015年，聯合國發表「2030永續發展目標」（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 SDGs），涵蓋17項核心目標，包含終結貧窮、消除飢餓、性別平權等目標，引領全球團結努力，邁向永續發展的社會。而第11項指標「永續城市」是16-40歲暖世代民眾最關注的前三大議題之一[1]，如何融合都市化的「城市」與友善環境的「永續」，打造未來的生活樣貌，便是這個世代所追尋的答案。數年間，台灣各地無不尋找城鄉未來的生活方向，而宜蘭深溝村的一群小農，似乎正在發掘城鄉永續的無限可能。
「宜蘭深溝村，改變台灣農村樣貌的開端」
以「水的故鄉」著稱的宜蘭員山鄉，源自於蘭陽平原豐沛的水資源。宜蘭擁有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除了雨多的氣候特色外，蘭陽平原的西側緊鄰雪山及中央山脈，涓涓細流的高山雨水匯合至蘭陽溪，為蘭陽平原注入源源不絕的地下水，使得具備地理位置優勢的員山鄉，擁有取之不竭的湧泉。而今日員山鄉的深溝村，運用著這些天然寶藏並轉化為糧食，追求與土地共生共存，達到永續的耕植循環。
農村的齒輪依循四季更迭而運轉，看似規律的生活卻充滿著驚喜。2004年賴青松先生引進「半農半Ｘ」的農業概念，並創立穀東俱樂部，從最初的幾名都市生活者，擴展至各領域的農人、異國旅行者等，來自各地的志願農齊聚於深溝，一場農村轉型的運動如火如荼進行著。
「半農半Ｘ，從社群凝聚農村創生的潛力」
「半農半Ｘ」源於日本作家鹽見直紀著作《半農半X的生活：順從自然，實踐天賦》中所提出的概念，「半農」代表自己參與農事、栽種糧食；「半Ｘ」則是從事能發揮自己所長的工作，換取固定收入，並協助解決地方問題；而「Ｘ」的一撇為自己，一撇為社群，象徵以人際的連結所構建的地方基石。「半農半Ｘ」相較過去傳統農業的封閉生活型態，強調人與土地的連結，賦予農村彈性與創新的空間，以社群為本集結眾人的創意與實踐，在不斷地變化與轉型的過程中，建構出理想的農村永續的生活樣貌。
穀東俱樂部是臺灣第一個社群支持型農業（CSA），旨在透過群眾募資的方式，由生產者與消費者共同負擔生產風險。現下社會追求利益最大化，使得消費者難以在市場上找到能全然信任的友善食材，而穀東俱樂部打破「蔬果農à消費者」的產消鏈。由消費者主動串聯生產端與消費端，為了追求品質良好與友善耕作的糧食，選擇以「預購」作物的方式，提供栽種的資金基礎，協助農民友善種植，並重建產消端互信的合作關係。賴青松將宜蘭深溝作為其理想的實踐地，開闢台灣農業新興的農村運營模式，也是改變消費者行動的契機。
「深溝小農，用Ｘ記錄農村的點滴」
穀東俱樂部的發展，吸引一群想轉換人生的新農加入進駐深溝村，逐漸形塑現今深溝村自成一格的風貌。深溝的社群推手「倆佰甲」，擔任新農民與農地的媒介，降低新農進入農村的門檻；販售在地小農食材的「深溝共同店」，強調地產地銷的友善環境，也是當地農友聯繫感情之地。
以盛裝小農的簡樸生活為題的「一簞食」，製作健康美味兼具的蔬食料理；以推廣米食為核心的「穗穗念」，透過多元的米餐點，期盼顧客留下米的風味與深溝的回憶；忠實紀錄農村生活的「田文社」與「米米之音」，用文字與聲音刻畫他們對深溝的感觸與印象。橫跨不同領域的深溝小農，運用各自的「Ｘ」傳遞農村生活的美好與趣事。
當穀東俱樂部的經驗證實半農興村的可行性，新農社群如何延伸地方農業事務，延續深溝的人文風情？ 2019年賴青松、楊文全與多位小農共同出資成立「慢島生活有限公司」，以商業模式帶動農業服務，擴散深溝農村的再生經驗，將新農村願景化為一個可長久實行的場域。除了規劃「慢島生活」的旅遊行程，接待慕名而來的旅客外，更開設「慢島學堂」，提供「半農半X」基礎學習課程，從初階學習農業理論知識，實地下田種菜，到前輩們的經驗分享會，宜蘭深溝村廣納來自不同領域的志願農，永續城鄉的輪廓已然浮現。
「永續城鄉，掌握在人們手裡的答案」
深溝的農村轉型並非特例，而是各地農村皆能效仿的模式，因為其成功的原因在於「人情」的凝聚力。深溝的每一風景皆是由「人」所累積的「情」感與對彼此的信任，延續並擴展至現今可見的穩定規模，展現農村的最大潛能與特色。從最初懷抱著「想回到農村生活」的賴青松，至今指引無數踏入深溝的新農在此深耕，「半農半Ｘ」的模式大幅提高新農加入的意願，給予他們更多元的方向經營理想的生活。農村不再以「農」公轉，而是由無數的「Ｘ」相互吸引碰撞，組織成獨特的「半農興村」。
當人們願意邁開腳步，踏出舒適圈，嘗試投向鄉村的懷抱，微小的選擇也能凝聚成巨大的改變。相信在未來，城市與鄉村的界線會愈來愈模糊，而永續城鄉的願景，便是人人都能成為在城鄉之間的生活者。[2]
[1] 關鍵議題研究中心 (TNL Research) 台灣SDGs 2021 網路大調查
[2] 關鍵評論網（2022）城鄉混血兒的歸宿——宜蘭深溝村不只是「半農半X」的最佳實踐地，也可能是永續城鄉的解答。
*封面圖／慢島生活門口一景（作者拍攝）
